德国蒂森克虏伯集团从2012年开始，表示有意出售其美洲钢铁项目（美国阿拉巴马轧钢厂和巴西板坯厂）。由于美国经济并未出现强劲增长以及在巴西生产板坯的成本因巴西经济强劲增长而骤增，蒂森克虏伯美洲钢铁项目投资金额远超预期，并出现巨亏。到目前为止，已有安赛乐米塔尔、纽柯钢公司和巴西黑色冶金公司给出阿拉巴马钢厂或美洲钢铁项目整体收购要约，但在目前钢铁行业整体低迷的大形势下，收购要约与当初蒂森克虏伯的投资相去甚远。蒂森克虏伯美洲项目也给出多点启示：投资建设项目要选择适当时机；在制定投资战略时要充分考虑设备投产时间点能否按时执行；与上游铁矿石供应商合资，确保原料供应；要展开下游用户调查，按照用户需求，为项目制定销售计划。
1、背景
德国钢铁巨头蒂森克虏伯从2012年开始表示，有意出售其美洲钢铁项目，进而调整其全球产业发展布局。蒂森克虏伯表示，两家钢厂投资额共计120亿欧元（相当于960亿元人民币，吨钢投资大约合19200元人民币），远超预算。由于北美经济增长停滞，蒂森克虏伯美洲项目在2011/12财年（2011年10月-2012年9月），EBITDA（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为亏损7.29亿欧元，EBIT（息税前利润）为亏损47.47亿欧元。蒂森克虏伯首席执行官海因里希·海辛格（HeinrichHiesinger）在2012年8月称，出售美洲钢铁资产至少要获得70亿欧元，尽管这一价格已经远低于其两家钢厂最初的总投资120亿欧元，但该公司从潜在买家收到的报价远低于其美洲钢铁项目的账面价值。因此蒂森克虏伯决定将两家钢厂的账面价值降低到39亿欧元。
2006年市场需求旺盛，蒂森克虏伯决定在美洲建设较大规模的钢铁产能。尽管当时很多人对进入美洲市场持怀疑的态度，但该公司仍继续实施了其雄心勃勃的扩张战略，与巴西淡水河谷公司合作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建设了年产能500万t的CSA板坯厂，以及在美国阿拉巴马州建设了年产能520万t的轧钢厂（包括不锈钢冶炼设备）。由于没有很好地控制投资，建设这两家钢厂的投资均大大超出最初预算，使得蒂森克虏伯背负了巨额债务。
蒂森克虏伯实施美洲战略基于两个前提：一是在巴西可以低成本生产板坯，而且将板坯发运到美国具有成本优势；二是将板坯加工成为板材后可以在美国市场上销售。然而，美国经济并没有出现强劲增长以及在巴西生产板坯的成本因巴西经济的强劲增长而骤增，由此使得蒂森克虏伯的美好愿望落空。自蒂森克虏伯在巴西建厂以来，巴西铁矿石价格一直上涨，劳动力成本也在增加，同时巴西通胀加剧以及巴西货币雷亚尔升值。
表1 大西洋沿岸（巴西和美国）钢铁战略
2、蒂森克虏伯的战略构想
2.1、蒂森克虏伯CSA钢厂
2006年蒂森克虏伯开始兴建巴西CSA钢厂，设计年产能500万t。战略目标是生产高品质、低成本板坯，供应阿拉巴马钢厂（年产能400万t）和杜伊斯堡钢厂（年产能1800万t）。CSA钢厂拥有190万t炼焦厂，900万t港口吞吐能力（400万t煤炭进口、500万t板坯出口）。持有CSA钢厂27%股份的淡水河谷是该厂唯一的铁矿石供应商，供应铁矿石按照市场价结算。
蒂森克虏伯成功地将自己生产的高级钢材供应德国高级汽车生产商，获得相当可观的收益。之后，蒂森克虏伯希望跟随德国汽车生产商的步伐进入美洲市场，占领美洲高级钢材市场，复制在欧洲的业绩。德国杜伊斯堡钢厂是板坯买家，因此设想巴西CSA钢厂生产的板坯最多向德国供应200万t，其余板坯供应美国阿拉巴马钢厂。
表2 CSA钢厂设备、产能与投资情况
2.2、阿拉巴马钢厂
蒂森克虏伯美国钢厂的战略是复制德国杜伊斯堡钢厂的成功模式。蒂森克虏伯希望能够成为美国南部和墨西哥高级汽车生产商的首选钢材供应商。蒂森克虏伯通过从巴西获得优质廉价板坯，在具有其世界先进技术水平的阿拉巴马钢厂轧制成符合高级汽车制造需求的优质钢材产品，并且与阿拉巴马钢厂周边的汽车生产商（德国、日本和韩国）签订钢材供应协议。
阿拉巴马钢厂拥有轧制能力400万t（外加100万t不锈钢），2010年7月份开始生产。
阿拉巴马钢厂生产的主要成品钢材包括：增强表面热轧卷、热轧酸洗卷、先进高强钢冷轧板、镀铝先进高强钢热成型板、GI镀锌板/GA镀锌板、镀铝锌板。其板卷产品结构是涂层板占33%、冷轧卷占15%、热轧卷占26%和热轧酸洗涂油板占26%。
表3 阿拉巴马钢厂设备、产能与投资情况
2.3、占领美洲汽车用钢市场
蒂森克虏伯的战略目标是在美国南方市场，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汽车生产线落户美国南方地区和墨西哥。特别是德国宝马汽车公司和奔驰汽车公司都已经在美洲设厂，蒂森克虏伯也希望借此打入美国市场。此外，蒂森克虏伯还将汽车板销售目标锁定日本和韩国汽车生产商。
2005年美国轻型汽车市场规模达到1700万辆，但2009年下降至1040万辆。2011年回升至1270万辆。预计经过2012年和2013年的小幅增长，美国轻型汽车市场规模有望恢复至1500万辆。如果再加上加拿大的150万辆和墨西哥的300万辆，整个北美市场汽车消费总量接近2000万辆。考虑到轻型汽车的用钢单耗0.7t，意味着北美汽车用钢量达到1400万t。如果蒂森克虏伯阿拉巴马钢厂30%的板卷（120万t）供应北美汽车用钢市场，那么将占据8%的市场份额。目前美国南方地区的汽车产量占全美汽车产量的30%，未来还将有新的汽车生产厂转移至该地区。预计2012年美国南方地区的汽车产量为400万辆。
美国南方地区现有4座电炉钢厂和1座高炉钢厂，当地高级钢材供应不足。蒂森克虏伯将努力争取更多的市场份额，与现有客户紧密联系和自身良好的商誉，均有助于其在美国市场上立足。墨西哥汽车用钢市场也具有吸引力，2012年汽车产量将达到300万辆。墨西哥只有1座高炉钢厂、2座短流程钢厂，因此高级钢供应同样短缺。2012年美国南方地区和墨西哥合计汽车产量650万辆，2013年将升至700万辆，超过德国630万辆的生产水平。基于此，未来蒂森克虏伯阿拉巴马钢厂有获利的机会。
表4 蒂森克虏伯阿拉巴马钢铁项目优势
蒂森克虏伯美洲钢铁项目在北美市场销售和市场拓展已经取得一定进展，下游用户都对蒂森克虏伯的板卷产品产生积极的反馈和广泛的兴趣。蒂森克虏伯的产品在性能、质量、规格等方面已经得到北美用户的认可，并且还发挥物流和贴近用户的优势，通过不断创新提供客服支持，向北美汽车生产商提供车辆重量、成本、安全优化解决方案。
2.4、欧洲钢铁分部
蒂森克虏伯欧洲钢铁分部的战略简单有效。杜伊斯堡钢厂位于德国工业中心，年产能1800万t，生产的优质钢材供应长期客户，其中50%的产品都在德国国内销售，在欧洲销售的钢材占90%。杜伊斯堡钢厂生产的钢材中，供应汽车产业占34%，供应加工产业占23%，供应流通市场占19%，供应包装产业占9%，供应机械制造产业占7%，供应建筑业仅为2%。蒂森克虏伯的长期客户中，合作超过10年的占长期客户的67%，合作5-8年占25%，合作小于5年占8%。蒂森克虏伯欧洲钢厂是欧洲高级汽车生产商的首选钢材供应商，因此能够获得高于欧洲竞争对手的收益。
3、美洲钢铁项目严重亏损
3.1、建设工期缘何一拖再拖
最初按照计划，蒂森克虏伯CSA钢厂计划2008年8月投产，但第一座高炉开炉推迟到2010年7月，两条板坯生产线分别在同年9月和11月才投产。B号焦炉组于2011年4月投产，但C号焦炉组出现重大问题不得不由蒂森克虏伯钢厂技术分部更换，C号焦炉组投产推迟到2012年4月，对钢厂盈利产生相当大的影响。随着C号焦炉组投产运行，2011/12财年底（2012年9月份）CSA钢厂完成投产阶段，成为最佳化运行阶段的起点。
表5 CSA钢厂的建设历程
3.2、生产延期导致成本上涨
巴西CSA钢厂的建设问题很早就已经出现了，实际建设工期大大超过计划，主要由于建厂用地质量较差造成基建工作增加，以及缺乏能够提供优质、足量装备的供应商。
（1）焦炉生产推迟的连锁效应影响生产成本
迄今为止，CSA钢厂遇到的最大问题是3个焦炉组的建设。第一个障碍是与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CITIC）达成协议，中方提供的装备应该由2000名中方专业人员安装。在经过与巴西劳动部激烈的磋商后，中方专业人员减少到600人，大部分中方工程师在2007年初才陆续抵达巴西。然而，与生产有关的问题一直存在。2009年底，由于焦炉安装工程进度持续推迟，以及焦炉装备质量不符合要求，蒂森克虏伯取消与中信的合约，决定由下属钢厂技术分部完成A和B焦炉生产，替换C焦炉。
（2）目前焦炉的运行状况
A和B焦炉组分别于2010和2011年投入运行，增加额外投资的C焦炉组推迟到2012年4月投产，其产品质量较好。此外，A和B焦炉组的生产也遇到困难，主要是由于炭化室的设计温度为950-1000℃，当温度提升至1400℃时就会出现问题。因此，即使C焦炉组产量增加后，CSA钢厂也需要对A和B焦炉组的某些炭化室进行改造，预计将耗资3500万欧元。
（3）焦炉问题对CSA钢厂成本的影响
焦炉问题对CSA钢厂成本结构产生巨大影响。一方面，焦炉投产推迟，必然增加焦炭外购量，增加生产成本；另一方面，CSA拥有490MW自有发电厂原计划出售电量200MW，但发电厂利用来自炼焦厂的焦炉煤气。当炼焦厂不能正常运行时，CSA只得外购电力，满足生产需要。
C焦炉投产后，CSA钢厂的外购电量明显下降，但A和B焦炉组改造又将影响发电量。进入2012/13财年之后，实际发电效益才能够显现。
（4）环保问题几乎已经解决
2010年8月，里约热内卢州环保机构向CSA钢厂针对空气污染开出80万欧元的罚单；2010年12月再次针对空气污染第二次罚款50万欧元。除130万欧元的处罚之外，CSA钢厂与当地环保机构达成自愿协议，为改善圣克鲁斯地区居民生活质量提供630万欧元的补偿金。
2011年2月，CSA钢厂为减少钢厂的粉尘排放，投资4400万欧元，主要针对预防粉尘泄漏。除尘装备正在安装之中，马上就投入使用。此外，CSA钢厂还解决了一旦生铁需要露天储存而导致的粉尘排放问题。上述投资的结果，将使得CSA钢厂获得明确的运营许可证。目前，由于正处于生产投产期，该钢厂仅持有带有附加条款的运营许可证。
4、未来有可能恢复盈利
4.1、CSA钢厂产量持续增长
2010年夏季，CSA钢厂开始生产板坯。在投产阶段，CSA钢厂遇到诸多技术问题。投产的最初12个月内，CSA钢厂的磨合进度较为合理，产量呈增长态势。2011/12财年二季度和四季度产量达到91万t，创下单季产量高点，距离单季125万t的设计产能已经较为接近，70%的产能利用率总体上也能够接受。
随着炼焦产能正常运行，CSA钢厂的季度产量将稳步增长，预计2012/13财年四季度（2013年6-9月）产量有望达到106万t，产能利用率升至85%。2013/14财年CSA钢厂的产能利用率将达到90%（年产量450万t，季度产量112.5万t）。如果欧洲钢铁市场复苏好于预期，那么2013年产能利用率就能够达到90%。迄今为止，CSA钢厂80%的板坯产量都是供应阿拉巴马钢厂，剩余20%供应杜伊斯堡钢厂。
4.2、美洲钢厂盈利时间表
毫无疑问，CSA钢厂项目一直饱受争议，特别是炼焦生产迟迟不能顺行。然而，CSA钢厂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利好因素包括：C焦炉投产，产能利用率不断提高，CSA钢厂将快速减少焦炭和电力的外购量；环境问题得到较好的解决；美国阿拉巴马钢厂生产的板材产品将得到美国汽车生产商的质量认证；2012/13财年一季度CSA钢厂进入生产优化阶段，减少煤炭和电力采购，使用喷吹煤；2012/13财年三季度CSA钢厂将开始盈利。
表6 美洲钢铁项目盈利时间表
然而，CSA钢厂实现盈利还需要众多条件的配合。首先，新的管理团队能够实现内部目标；其次，美国市场持续复苏；第三，板卷产品能够得到美国汽车生产商的认可，阿拉巴马钢厂因此而提价。只有上述条件都符合，CSA钢厂才能实现盈利。
4.3、CSA钢厂仍具成本优势
理论上，与美国竞争对手相比，CSA钢厂供应阿拉巴马钢厂板坯生产出的成品板卷更具成本优势。CSA钢厂的吨钢现金成本为468美元/t，总计生产成本（含融资成本）为537美元/t，如果再加上30美元/t的运费，供应美国市场的到岸成本为567美元/t。CSA钢厂从淡水河谷公司采购的粉矿到岸价为120美元/t，球团155美元/t，再加上焦炭和人力成本也均低于美国竞争对手。目前美国钢厂的平均吨钢成本达到637美元/t，高出CSA钢厂成本至少70美元/t。
然而，实际上，CSA钢厂的吨钢成本远高于537美元/t。尽管难以准确评估，但相信CSA钢厂的吨钢成本超过800美元/t。CSA钢厂需要从中国进口离岸价400美元/t的焦炭；从美国进口离岸价205美元/t的优质煤炭，从哥伦比亚进口离岸价120美元/t的喷吹煤，从市场上采购高价电力。此外，随着巴西货币升值造成人力等成本相应上升。
CSA钢厂的钢材价格和利润未来有着较大的增长空间。由于目前仍未获得美国汽车制造商的质量认证，因此蒂森克虏伯美洲钢铁分部的成品板卷大都通过钢材服务中心供应一般用途市场，售价仅能维持在较低水平。一旦获得质量认证，其板卷可以直接供应汽车生产商，并且还能得到更大的溢价。
4.4、美洲钢铁项目风险控制
蒂森克虏伯美洲钢铁项目除了要面对销售、采购市场风险和汇率风险外，还将面对其他经营风险，包括：投产期设备运行和生产风险。美洲钢铁项目在巴西和美国的两座钢厂在投产期内都有可能出现延迟或质量问题。然而，基于集中管控和严格的风险管理，以及定期风险会议和报告，所有重大风险都能够立刻识别，并且实施恰当的对策。
蒂森克虏伯建立了高效理赔管理制度，确保合约伙伴的索赔都得到妥善处理和管理。巴西炼焦厂和炼钢车间建设过程中引发的赔偿纠纷，通过法律程序和仲裁解决。
通过调整和协调生产，精心挑选和培训新员工，以及充分利用欧洲钢厂的经营，将投产期内出现的运营风险降至最低。
与欧洲钢厂运行紧密合作，美洲钢铁项目努力控制原料采购成本风险，推进实施高端产品市场战略，其中包括技术转移和发挥协同效应。实施这两项措施有助于降低物耗成本风险，赢得目标客户。与此同时，随着用户群体扩大，进入高端产品市场，也将降低成品钢材销售量和销售价下降的风险。此外，随着美洲分部所有项目的逐步顺行，企业自身的规模经济效应也开始显现。
面对汇率风险，特别是巴西雷亚尔升值，削弱巴西钢厂的产品竞争力，蒂森克虏伯增加以雷亚尔为计价货币的销售，并且降低以雷亚尔为计价货币的成本比例。
5、美洲钢铁项目何去何从
2008年经济危机爆发之后，国际钢铁市场持续下滑，美国经济至今未出现复苏动力，而巴西经济增长相对较好。与此同时，巴西低成本生产优势也不断削弱，主要由于人力成本上升、铁矿石成本高企、通货膨胀，以及巴西货币升值。巴西钢铁工业刚刚完成一轮整合，因此为CSA钢厂寻找买方十分困难，一方面巴西钢铁企业缺乏资金，另一方面国际板坯市场供应过剩。
2011年1月海因里希·海辛格被任命为蒂森克虏伯首席执行官。对于美洲钢厂，未来蒂森克虏伯管理团队将有4个选择，即持有全部资产、整体出售、部分出售和出售股份（分散风险）。
保留全部资产——目前的管理团队需要证明，美洲钢厂能够创造较高的投资回报率，但现实是获得较高回报率的可能性不大。蒂森克虏伯出售不锈钢部门就充分体现的这一点。
整体出售——必须寻找到有实力且愿意整体接手的买家，新的买家还需要延续蒂森克虏伯的经营战略，即确保提供优质板坯。
部分出售——如果打破生产链部分出售，蒂森克虏伯就需要与CSA钢厂新的所有者签订协议，保证阿拉巴马州优质板坯的供应。由于美洲优质汽车板卷供应不足，美国钢铁企业可能会组成财团收购阿拉巴马钢厂。
出售股份分散风险——淡水河谷可能增持CSA钢厂的股份，浦项钢铁公司也可能收购部分股份。蒂森克虏伯也在积极寻求阿拉巴马州的合资计划。随着时间的推移，蒂森克虏伯可能退出美洲业务，但短期内开始放弃部分所有权，当作合作伙伴对待。
到目前为止，巴西国家黑色冶金公司（CSN）已经出价38亿美元收购蒂森克虏伯美洲资产。截至目前，CSN是唯一一家打包收购蒂森克虏伯巴西和美国资产的钢铁企业。安赛乐米塔尔和美国纽柯钢公司均单独对美国阿拉巴马钢厂提出15亿美元的要约。
美银美林（Bank of America Merrill Lynch）分析师称，CSN对蒂森克虏伯美洲钢铁资产的要约可能具有优势。尽管CSN的表面要约远低于蒂森克虏伯美洲钢铁资产的账面价值（超过50亿美元），但该要约因其唯一性而具有优势，且与美银美林所认为的这些资产价值更加接近。
6、蒂森克虏伯美洲项目启示
6.1、把握投资建设时机
蒂森克虏伯美洲项目从开工建设到投产期间，国际经济环境发生巨大变化。2008年下半年开始，自美国引爆金融危机，迅速向全球蔓延，导致工业化国家经济衰退，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减速，国际钢铁市场一蹶不振。尽管之后各国纷纷推出刺激经济政策，但经济复苏步伐迟缓。特别是2011年欧洲又爆发主权债务危机，造成欧洲经济持续衰退，拖累德国制造业也出现萎缩。短期内，全球经济增长水平难以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将进入一个较长的低速增长甚至停滞时期。
全球范围内的钢铁需求匮乏、钢铁产能过剩、产能利用率下降、钢铁原料成本上涨、钢材价格持续下跌，成为导致蒂森克虏伯投产即亏损的外部因素。由此也导致，按照最初的战略构想形成的竞争优势迟迟不能显现。
首先，蒂森克虏伯计划将钢铁冶炼连铸与轧制单元分离，在巴西建板坯厂和在美国建轧钢厂与在欧洲的综合钢厂形成互动，充分利用在巴西生产低成本板坯的优势，分享美国高端板卷市场增长，以及巩固欧洲高端板卷市场地位。然而，事实上，美国和欧洲高端板卷市场需求减弱，再加上蒂森克虏伯美国钢厂尚未获得进入高端板卷市场的认证，产品质量和技术服务优势没有体现到产品售价中。
其次，包括铁矿石、炼焦煤、焦炭等钢铁生产原料成本高涨，特别是巴西煤炭资源缺乏，需要大量进口优质炼焦煤。此外，巴西雷亚尔升值，导致巴西劳动力、外购电力等成本迅速上升。设想中的低成本板坯优势被大幅削弱。
第三，全球经济放缓，海运能力集中释放，造成国际航运市场低迷，海运费下降。蒂森克虏伯在巴西建厂的目的之一就是在铁矿石原料产地生产板坯，再运至北美和欧洲等板卷终端市场再按照用户需求进行轧制，以减少物流量，降低物流成本。然而，随着运费下跌，运费占到岸交易价的比重下降，其物流成本优势反而难以显现。况且，板坯运输后，还需要经再加热才能进行热轧，因此与传统长流程集中生产的钢厂相比，反而增加了能源消耗和相应成本。
第四、新建钢厂的生产设备折旧和投资借贷利息支出较高，蒂森克虏伯CSA钢厂吨钢折旧和利息成本为70美元/t，高出美国钢厂平均水平10美元/t。如果再考虑阿拉巴马钢厂，吨钢折旧和利息成本将更高。
6.2、确定项目建设和投产期
最初按照计划，蒂森克虏伯巴西CSA钢厂计划2008年8月投产，但第一座高炉开炉推迟到2010年7月，两条板坯生产线分别在同年9月和11月才投产。B号焦炉组于2011年4月投产，但C号焦炉组出现重大问题不得不由蒂森克虏伯集团的技术分部更换，C号焦炉组投产推迟到2012年4月，对钢厂盈利产生相当大的影响。
焦炉问题是蒂森克虏伯在制定战略时未能考虑周全的，由此给蒂森克虏伯美洲项目造成的影响巨大。CSA钢厂成本优势的关键一部分来自于炼焦厂。当CSA钢厂达产后，每年需要进口炼焦煤280万t用于生产出合格的焦炭。这也意味着，CSA钢厂自己的炼焦产能完全能够实现焦炭的自给自足，但由于焦炉建设问题，不得不大量进口高价焦炭。C号焦炉推迟投产，还造成CSA钢厂被迫外购电力，大大增加了生产成本。
建设大型钢铁项目，建设周期长，资金投入强度大。这就要求有充足的建设和生产资金、一支强有力的管理队伍、训练有素的施工队伍、提高大型冶金设备供货可靠性、大量外部配套基础设施同步建设、培养和招募大量训练有素的生产操作人员等等。以上任何环节都会影响项目的竞争能力，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
6.3、控制经营风险
（1）与上游铁矿石供应商合资，确保原料供应
巴西CSA钢厂是蒂森克虏伯与巴西铁矿石供应商淡水河谷公司的合资企业。蒂森克虏伯持股73.13%，淡水河谷持股26.87%。CSA钢厂生产所需铁矿石由淡水河谷供应，按照市场价格结算。尽管不能获得价格优惠，但至少能够确保铁矿石供应稳定，降低供应风险。此外，淡水河谷还能分散蒂森克虏伯的经营风险和资金压力。
（2）以市场为导向，开拓下游用户
蒂森克虏伯进入美国已经有170年的历史，美国是除德国之外最大市场，占蒂森克虏伯总计销售收入的11.6%。截至2010年底，蒂森克虏伯在美国的员工人数达到1.7万人。在北美和南美分别建有95家、15家材料加工服务中心，为美洲项目生产的高级钢材构建了销售网络。
美洲项目工程建设的同时，蒂森克虏伯还持续系统地开展北美地区用户调查，分析价格走势和需求走势。按照下游用户的需求，为项目投产期制定销售计划。为此，蒂森克虏伯的销售代表集中走访了北美1500余家下游用户，包括汽车、电器、制管和钢材服务中心。在正式投产之前已经获得第一批订单。
表7 美洲钢铁项目战略前景评估
世界金属导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