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迎：既得利益者变成改革者的时候才有希看

2013年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第十三届年会于2013年2月22日-24日在黑龙江亚布力召开。上图为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首席经济学家张维迎。

张维迎：我今天要讲的题目是“既得利益者是否能变成改革者”，大家普遍以为既得利益是改革的最大阻力，这一点也不错。但是假如我们看一下历史，很多成功的改革，甚至革命都是既得利益者推动甚至领导的。假如既得利益者不能变成改革者，我们是没有希看的。

我们台下的好多人，本身也是既得利益者，那么既得利益者有可能变成改革者的时候我们才有希看，而对这个题目的回答是正面的。为什么既得利益者可能变成改革者？

第一，理念的气力，我们人的行为并不完全是由所谓的物质利益支配的，人之所以是人，是由于他是有观点的，有理性的，所以大卫·休漠在两百多年前讲过，尽管人是由利益支配的，但是以及人类的本身以及所有的事物是由观念支配的。纵观历史，很多伟大的变革都是由观念的变革引起的，我举几个例子：

华盛顿没有当天子，当总统也只当两任，是出于他的理念，而不是他的利益；******之后发起改革，包括废除终身制也是基于他的理念，而不是利益；我们讲到法国大革命，实在法国大革命最重要的推动气力是旧制度下的贵族，启蒙运动是贵族性质的。知识阶层当中的好多人来自贵族，百科全书160位作者30位来自老贵族，几乎所有的启蒙运动期间的沙龙都是在贵族的家庭中进行的，都是来自于贵族阶层，最初贵族的大革命是由贵族自身努力的结果，受到威胁的精英们，在困境中产生了一些新的思想，他就为大革命提供了灵感。

再看我们中国***我们叫工人阶级政党，实在我们看创造和领导中国***的基本是旧体制下的既得利益者的孩子，由于工人阶级不可能有钱送孩子上学，他们闹革命不是由于工人阶级要闹，而是由于他们接受了一种新的理念，这种理念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念，我们知道早期的***领导人只有一个工人出身，但是我们也知道就是他背叛了。我们再看一下历史废除黑奴的运动，好多是由白人发起的，最早反对黑奴制的是天主的教会，在18世纪。所以在1775年，在费城成立了第一个反黑奴协会，1781年起，英国事反黑奴的一个重要的气力，英国内部的飞鹰派就是重要推动废除奴隶者的气力。在1783年英国的贵格会向议会请愿废除了奴隶制，1833年英国政府终止了殖民地的贩奴贸易，我们中国的妇女的解放脚，并不是妇女努力的结果，而是男人努力的结果，梁启超当时起了很大作用。这就是第一个原因——理念。

第二，既得利益者之间是有博弈的，我们一谈到既得利益，大家好象经常觉得它们是一个整体，团结像一个人一样，有一个共同的目标，然后他们就保卫自己的利益而努力，实在不是这样。既得利益者是分成好多派的，他们之间的利益冲突可能远大于统治者和被统治阶级的利益冲突，他们之间的斗争可能是生与死的题目。我举几个例子，首先我们看一下，现代***制度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政教分离，政教分离就是教会和统治者斗争的结果。教皇格列高利往世，公布收回国王任命主教的权力，而这时候神圣的罗马帝国天子亨利四世就罢除了他教皇的职位，这个斗争一直到十二世纪格列高利的继任者终极1122年他们达成一个协议，说教皇有了任命教主的权力，而教皇也承认天子有世俗统治权，因而形成了政教分离。

法国大革命，是法国贵族相互斗争的产物，在革命前法国最重要是国王和贵族之间的矛盾，而贵族之间也有很多矛盾，比如说亲王与宫廷贵族的矛盾、老贵族与新贵族的矛盾，乡村贵族和城市贵族的矛盾，军事贵族与司法贵族，或者叫穿袍贵族的矛盾。即使在革命时间，守旧派君主派和共和派都是这个社会精英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之间的矛盾推动了法国***制度的建立。

英国在19世纪之前的宪政建设、法制建设，主要是由贵族和国王、国王和教会，以及贵族之间斗争的结果。我要特别举一个例子：是公司在19世纪中期之前，西方国家创办公司都是一种特权，也就是说只有你得到国王的授权，或者议会的授权，你才能建立公司，一般人是没有办法监理公司的。那么这时候在精英当中就形成了不平衡，最后精英斗争的建立公司有特权，任何人都有权注册公司，英国事在1844年完成，法国在1867年完成，美国在1850年这个阶段完成，西方的法制和***，首先是在贵族内部实施的，也就是说贵族内部有了法制有了***，然后才推到了整个社会，也可以类似说我们现在党内和党外，他们那个时候先贵族内，后贵族外。

为什么贵族要实行法制和***，由于在独裁的体制下，既得利益者固然有特权，但是他们没有人权，他们相互斗争，实在都是在相互摧残，我们普通老百姓在独裁体制下感觉到不安全，但实在真正的最不安全的人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特权者本身，他们有时候在人上人，但忽然之间就可能变成囚徒，时间长了他们熟悉到这对谁都不好，我们还是应该用权利保证每一个人的利益，每一个人的安全，但实行了法制之后，统治者换了，但是被换下来的统治者他们仍然要安全感，仍然要很好的生活，而在旧的体制下，即使你能够平安的着落，着落之后你仍然没有行动的自由，这就是既得利益者为什么终极要实行法制，要实行***的理由。

第三，改革是避免革命的最好的办法，英国真正的***化是从1832年通过的《第一改革法案》开始，在1832年前英国爆发了持续的***和群体性事件，包括大家都知道的卢德运动。历史学家一致以为，1832年法案的动机，就是为了避免大的社会动荡，1832年的改革并不能满足普通大众对***的要求。1838年之后，英国工人阶级就发起了改革议会的宪章运动，提出了男性普选权，废除选举权的限制，穷人要赚钱生活，不可能当议员，要求废除议员薪酬制之后，这时候穷人也可以当议员，这个运动持续到1848年，固然没有成功，但是对之后的改革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随着改革的压力越来越大，到1867年，英国议会终于通过了第二改革方案，将选民人数从136万扩大到248万，从而使得工人大众成为城市选区的主体，这一改革的法案是多种因素作用的结果，都使得政府熟悉到假如不改革就是死路一条。1884年通过第三改革法案，原来只适用于城市选区的投票规则，同样扩大到乡村选区，使得选民人数增加了一倍，有60%的成年男性有了普选权，导致这一法案出台后的因素仍然是社会***的威胁。一战之后，英国在1918年通过了《人民代表法案》，这个法案将投票权扩大到年满21岁的男性和年满30岁女性纳税人，这一法案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十月革命的威胁，由于***发生十月革命之后，英国也担心发生革命，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行***化的改革。

纵观历史，我们看到英国的***化的过程尽管有一些其他的因素也在起作用，但是社会的***，社会革命的威胁是英国建立***制度的主要的驱动力。也正由于如此，所以我们看英国的***化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每一次的让步只是满足威胁者***人的要求，1832年的时候你只要买通了中产阶级就可以有了和平，选举权扩大到中产阶级，当新的威胁出现之后，再进一步的让步，到1828年是新的全民的普选，我讲的这三个理由，统治者有可能变成改革者只是一种可能。

第一个因素是理念，后两个因素是利益，但可能性不即是必然性，既得利益者是否真的能变成改革者，取决于他们是否有足够聪明聪明的人，这些人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和领导力，是否能够做出明智的决策，有些非***的国家的政府习惯于用武力弹压的方式，对老百姓的***化的要求，或者一开始得过且过敷衍了事，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才开始改革，但为时已晚。

华盛顿总统在1799年往世，他要求他的妻子玛莎往世之后，把他所有的277位奴隶都解放了，但是他妻子玛莎在第二年就把所有的奴隶都解放了。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不想生活在那些盼看我死的人当中，华盛顿解放黑奴，是由于理念，华盛顿太太解放黑奴是由于利益，她觉得自己受到威胁，她有危机感。历史证实在一个大的历史变革当中，统治者最好有华盛顿的理念，假如没有华盛顿的理念应该有华盛顿太太的危机感，假如既没有华盛顿的理念，也没有华盛顿太太的危机感事情就麻烦了。谢谢大家！